乌鸭_

算子（六十六）

    虽说是打定主意要好好做生意挣钱，可安逸惯了的齐铁嘴又怎么受得了每日忙忙碌碌的生活。开头几天还行，热情挺高，只是热情的代价是每天晚上不泡热水，不让小满给按按第二天就一定起不来床。这不，没多久这股热情劲过了，齐铁嘴就又开始推生意，还好现在真正有钱有闲求卦的人也不多了，该做的法事也做的差不多了，齐铁嘴倒是真的能闲下来了。
    以前，齐铁嘴闲暇无事时一般会去梨园听戏，或者约几人打牌，再不济也是找个茶馆听听书什么的。只是现在想听二爷唱戏估摸着是不太容易了。最近大家都在忙安顿的事，除了齐铁嘴自己也就二爷和吴老狗比较闲，三缺一怎么打。至于茶楼里说书的，现在茶楼都还没盖起来，门口那个说书的还没齐铁嘴自己说的好，一点意思都没有。若是在过去最起码齐铁嘴实在无聊了还能逗逗鸟，可自己那蓝点颏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飞了，齐铁嘴便无心再养鸟了。而且他也没钱买鸟了，虽然他曾想过让小满抓只麻雀，但在小满问他是烤是煮的时候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许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齐铁嘴在家闲得长毛，今日那一直在关注城池布防，不再下斗，更用不到齐铁嘴的佛爷竟然派张副官来接他了。齐铁嘴一听佛爷找，没等张副官说完话就一溜烟跑进车里坐好，还一个劲的催张副官快走。看着从没如此积极过的齐铁嘴，张副官只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
    ‘佛爷！’车子刚停好里齐铁嘴就直接开门跑了下来，扯着嗓子喊佛爷，那感觉比刚回长沙城时要亲切的多。张副官在后面跟着眉头紧锁，总觉得今天的八爷怪怪的，不会是城里冤魂太多八爷被上了身吧。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张副官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没了，依然不快不慢的紧跟在齐铁嘴身后去了书房。
    ‘老八，你这么开心是算到今天有好事嘛。’刚才齐铁嘴那一嗓子佛爷怎么可能听不到，见他进门后喜笑颜开的样子佛爷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看这样子，今天的事基本上成了。
    佛爷没想到当他提出要给齐铁嘴挂个职领工资的时候，齐铁嘴那头竟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张副官站在沙发旁边时刻准备着接住齐铁嘴摇飞的眼镜。齐铁嘴这一摇头算是把佛爷摇蒙了，他不懂刚才齐铁嘴这么开心怎么就突然不同意了？难道是觉得工资低？思及此处佛爷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若是在过去知道齐铁嘴为了钱犯愁自己手里多多少少漏点也够他的了，可现在不一样的，以前库里那些东西都让佛爷想办法出了，换了钱买武器用了。现在他也是个等上面发工资的，养着齐铁嘴和小满俩人也不是不行，只是他怕齐铁嘴反对才想出这么个主意，谁知道齐铁嘴直接就给他拒了。
    发现佛爷眉头皱起来后齐铁嘴就更不敢说话了，眼神在佛爷和张副官之间扫了几圈，又把最近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齐铁嘴觉得佛爷怕是误会了什么。所以将自己那点钱怎么从自己手里到吴老狗那又到解九那的事跟佛爷说了一遍，而且再三声明自己不缺吃喝，这才让佛爷消了些心中的不悦。
    ‘佛爷，您就别担心了，老八我您还不知道，扔哪都能活的人，怎么可能让饿死了。’齐铁嘴刚听了这消息时真的弄不懂佛爷在想什么，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就要给自己挂个职，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那。
    ‘你，确定？这次机会是我跟上边争取过来的，错过了，可就没机会了。’佛爷还想继续争取一下，其实不只是为了齐铁嘴。这么多年的分离虽然没有让他们生疏，可有时候他也没那么把握齐铁嘴还能待他如旧。而且现在九门明面上的确不做那地下的生意了，可地上的势利分化可不必地下来的简单。权衡利弊后佛爷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可齐铁嘴拒绝了他也不能强求。
    ‘佛爷啊，您就饶了我吧！我齐家的规矩已经被我破的不少了，再挂了职，做了官，我怕半夜我爹会忍不住来带我走的。不干不干，打死都不干！’齐铁嘴不是傻子，有些事他过过脑子也就懂了个七七八八。现在九门虽看似平静，可战争和迁徙将那几家都耗的差不多了，明面上是不能再做地下生意了，那长沙城的利益就要再次被分割。佛爷需要养军队，需要随时应付还没有彻底结束的战争。其实他最好的合作对象应该是解九，可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他齐铁嘴，佛爷还是不能信解九，这是齐铁嘴也没法改变的事情，但他也不能在这火上再添柴了。
    齐铁嘴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佛爷也知道强求无用，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像往常一样留了齐铁嘴在家吃饭。佛爷还有公事要问张副官，齐铁嘴就自己出来转转，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他又扭头看了一眼，那书桌上放的应该是尹新月的照片。
    这次回来以后齐铁嘴要收拾家里又要重新开张，再加上佛爷一直在忙军务也没有找齐铁嘴帮忙的地方，所以这算是回来后齐铁嘴第一次来张府。原本园中的屹立的大佛现在少了半个身子，应该是打仗的时候炸坏了。房子也翻修过，屋里的格局倒是没变，只是过去那些华丽的饰物所剩无几了，零星几件估摸着也是佛爷拿出来冲门面的。抚过一个绘有《迎客松》的青瓷落地花瓶上不明显的修补痕迹，齐铁嘴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就在齐铁嘴把屋子里里外外转了个遍的时候张副官从书房出来了，说是公事谈完了，来陪齐铁嘴聊聊天。
    在齐铁嘴的印象中张副官一直是那个白白净净，意气风发的样子，虽跟佛爷学的有些沉闷可也是怼起自己来一点不含糊的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所以齐铁嘴再次见到张副官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其实这么多年又有谁没变过，只是张副官和小满的成长也同样预示着他们这一代人的老去。
    齐铁嘴和张副官在客厅里东拉西扯了一会管家就来说可以开饭了，佛爷听到后也从书房里出来了。这顿饭吃的倒还好，桌子上的基本都是齐铁嘴爱吃的菜，齐铁嘴也还是那个话最多的，佛爷时不时接一句，张副官看着也是高兴的，只是不再像过去那么肆无忌惮的畅所欲言了。
    吃完饭齐铁嘴也该告辞了，快要走出客厅的时候齐铁嘴停下了脚步，转身用无比正经的态度对佛爷说:‘佛爷，这么多年的相处，谁的心都是肉长的。我们也都不年轻了，还有什么事想不开，放不下那。’说完齐铁嘴对佛爷抱拳拱了拱手，告辞离开了。
    走出佛爷家没多远张副官就开着车跟了过来，齐铁嘴也不客气，看车停在身边拉开车门就上了车。坐好以后不等张副官开口便叹了口气堵了张副官到嘴边的话:‘哎，老了，要不是佛爷还想着让你来送我，估摸着我都走不回家。张副官啊，你把车开稳点，我眯一会。’
    看着后座上已经闭上眼睛一副不愿多说一个字的齐铁嘴，张副官到嘴边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出来。本想着等人下了车再说，谁知车刚停下齐铁嘴直接拉开后门就下去了，也不等张副官张开嘴便说:‘多谢副官兄弟了，快回去吧，别让佛爷等。’齐铁嘴一边摆手一边往香堂走，等张副官好不容易张开嘴了，人已经消失在香堂大门后。
    后来佛爷还是去找了解九，他们谈了什么齐铁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两个人在一起谁也不会真的吃亏，想和和，想闹闹，齐铁嘴也懒得管了，只要他们不打起来。不过他们应该也打不起来就是了。
    本以为可以清净清净继续过自己无聊的小日子了，许是齐铁嘴真的破了家里太多规矩，连祖师爷都看不得他清净。这不，还没过几天逍遥日子就又有麻烦找上门了。只是这次来找他的人齐铁嘴无法拒绝，找他帮忙的事他也不能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