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鸭_

算子（六十五）

希望可以慢慢欢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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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雨过后，万事皆休，长沙城正在努力的变回原来那个长沙城，那个有九门，有百姓，有安居乐业的长沙城。这样的日子是齐铁嘴最欢喜的，当然，这人一开心啊话也就多了。
    单说那日九门大会之后二爷，吴老狗，齐铁嘴和解九一起又去佛爷家聚了聚，一下午的时间就听齐铁嘴嘚啵嘚嘚啵嘚说起来没完。一会说香港没有甜酒冲蛋，一会说大不列颠的红茶太腻。还说要不是这日军投降了，怕是自己连家里的最后一条规矩也得破了，到时候真的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吴老狗听着只觉齐铁嘴越来越呱噪了，小声跟身边的解九咬耳朵:‘这几年不见，老八这嘴皮子是越来越利索了，你这耳朵还好使不。’
    ‘这么多年，我耳边倒是清净的很。’解九声音不算大，但是对于佛爷二爷这种习武之人来说已经足够他们听到了。
    那天一下午齐铁嘴不停的在说，吴老狗时不时也要插上几句。佛爷听的倒是开心，二爷还是原来那个温和的样子听着，解九依旧沉默却也没有离开。张副官就在旁边伺候几位茶点，尤其是齐铁嘴的茶杯就没空过。
    日军撤出长沙城以后原来城里的百姓们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除了那些在别处安了家的，人也好，魂也好，总是要回来的。
    其实这次回来之后九门不九门的已经不重要了，没谁家再做那死人买卖了，就连六爷都拿了积蓄给白姑开了个大歌厅，收留些无家可归的女子，唱唱曲，跳跳舞，总有一口饭吃。
    齐铁嘴也没闲着，或者说他现在最忙。这战争刚过，死了不少人，所以来找齐铁嘴做法事招亡魂归家的也不少。都知道八爷这现在也没那么多规矩了，多少给点就行，实在没钱的送些粮食蔬菜的齐铁嘴也收。按他自己的话说，没办法啊，他们爷俩也得活啊，谁让遇人不淑那。
    要说这遇人不淑的事得从前几日说起。话说齐铁嘴回来安顿好以后他就发现了个问题，那就是当年离开长沙城时为了不让他们起疑，齐铁嘴把所有家当都交给了吴老狗，现在他回来了，小满也回来了，可就是光溜溜俩人，家当没影了。
    这几日是有吃有喝，齐铁嘴时不时还被二爷他们拉过去喝酒，家里什么也不缺，齐铁嘴也没在意。只是那天逛街时看到了一件喜上眉梢祥云如意的摆件，看着那活灵活现的喜鹊和似有芳香的梅花齐铁嘴是喜欢的紧，问小满要钱时才知道吴老狗压根没把他的家当给小满。这几日吃的用的要么是佛爷他们给送来的，要么就是小满用攒下来的这几年五爷给的工钱买的。
    听了小满的话齐铁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把小满吓了一跳。齐铁嘴心想自己好歹也是齐八爷，逃难的时候就不说了，这回了家了还得自家孩子养着，这算个什么事。再说了，他吴老狗不就照顾了小满几年吗，至于占他这么多嘛！不行，这钱必须去要回来。想到此处齐铁嘴二话不说扭头出去直奔了吴老狗家，小满跑出来的时候齐铁嘴已经没影了。
    走在路上齐铁嘴是越想越不对劲，就算吴老狗这几年没收入，只要他不抽不赌那些钱也不能让他花没了。再说了，吴老狗也不是能看上自己那点碎银子的人。
    到了吴府门口齐铁嘴就有些犹豫了，这到底是进还是不进，进去了该怎么说？正在齐铁嘴举棋不定、进退难决的时候吴府的大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当齐铁嘴抬头看到门口同样看着自己的霍仙姑时，他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那时的霍仙姑虽也落落大方却还稍显稚嫩而现在只是往这一站，一个眼神，齐铁嘴就知道霍三娘果然没有选错人。
    霍仙姑与吴老狗话别后走到齐铁嘴面前，稍一点头，一声‘八爷’多为礼貌。齐铁嘴亦是点头示意，霍仙姑便上车离开了。
    ‘好看吗。’吴老狗凑到还看着霍仙姑离去方向的齐铁嘴面前轻声揶揄道。
    齐铁嘴回过头看了吴老狗一眼，又看了看霍仙姑离开的方向，推了吴老狗就往院里走:‘走走走，进去说。’
    吴老狗被齐铁嘴一直推到前厅，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着急忙慌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不等齐铁嘴坐好就跟管家使了个眼色，等人都出去了，才对着一直在喝水的齐铁嘴道:‘怎么着，这是穷的连水都没得喝了。’
    齐铁嘴一路走来，又累又渴，灌了两杯水才放下杯子，本有些走神的心思也被吴老狗一句话拉回了正题。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那，还钱！’齐铁嘴把手在吴老狗面前一摊愣是把吴老狗给弄懵了。
    ‘还钱？呵，我怎么不记得五爷我什么时候穷到要找你齐老八借钱的地步了。’拍掉伸到面前的手，吴老狗直接给气乐了，心想齐铁嘴这是要跳过六爷直奔李三去了。
    ‘怎么没有，当年我虽然没跟你走，可我那家当你一分没少全带走了。现在那，人都回来了，钱哪？’齐铁嘴把他红都没红的手心又伸到了吴老狗面前，那脸上基本就写了‘不还钱，不走人’六个大字。
    吴老狗这才听明白，只是这钱在齐铁嘴去了香港没多久后就让吴老狗想办法送到解九那了，而且解九也回信说收到了，难道没给齐铁嘴不成。这么一说开俩人都不明白了，解九算是他们中最会赚钱，最有门路，也最有钱的一个，他怎么着也不会把齐铁嘴那点钱看在眼里。
    ‘我说老八，你这天天和小九在一块，他是不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啊。’吴老狗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齐铁嘴知道自己这几年过的就跟没了魂似得，解九的事他是一点没上心。心想着若是小九真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他却一点没发现，那真该是给自己几巴掌了。
    ‘那个，你也别乱想了，小九多本事啊，就算他生意上遇了什么事，那也是暂时的。’回来这么久吴老狗对齐铁嘴这几年的事多多少少也知道点，这个看似洒脱随性的人却比他们任何人的执念都要深。
    ‘要不，你去问问。’齐铁嘴想解九不告诉他定是怕他担心，他去问估摸着也没用，虽然吴老狗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反正又不是我的钱。’吴老狗的回答是斩钉截铁，齐铁嘴那点心思他会不知道。虽然他也担心解九，可若真是解九不肯说的他们谁去也是白搭，他才不去讨这个没趣那。
    ‘我不管，谁让你把我的钱给了他了。你不去问你就把钱给我，还钱，还钱，还钱！’除了吴老狗，齐铁嘴还真没跟谁这么撒泼耍赖过。
    俩人为了去问解九这事吵了一下午，晚饭自然也是在吴老狗这吃的。饭桌上齐铁嘴吃着合他口味的菜，喝着吴老狗拿出来的好酒，还不忘了数落吴老狗这么多年都不知节俭。气的吴老狗差点没收了他的筷子。
    就在两人酒足饭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管家又进来了，看了看齐铁嘴，递给了吴老狗一张帖子。吴老狗倒是不避讳，当着齐铁嘴的面打开了，齐铁嘴的位置正能看到请帖的落款，一个霍字。请帖的内容是说霍家新得了两只獒，也没人懂这个，就想让五爷过府给看看，顺便请教请教这东西怎么养。
    收了帖子吴老狗也没说话，齐铁嘴知道他这是有些为难了，毕竟霍仙姑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哪怕她是霍家旁支的闺女也都好办，谁让她是霍家当家人那。可现在看来这霍仙姑对吴老狗是一往情深，怕是这次霍家能这么快回来长沙城也是霍仙姑从中周旋。想到此处。齐铁嘴竟觉得霍仙姑的身上有些霍三娘的影子，只是二爷那有丫头挡着，吴老狗这可就不好说了。
    ‘五爷，好看吗。’收了帖子后吴老狗就有些失神，齐铁嘴现在也有些拿不准吴老狗到底怎么想的。
    吴老狗抬眼看着齐铁嘴，眉头一皱倒也没回齐铁嘴的话。
    ‘你，不会真打算去吧。今个才刚从你这走，明个又让你到她那去，这小丫头几年不见倒是越来越像三娘了。’好女怕缠郎，何况现在是这么个美若天仙的霍仙姑缠上了吴老狗，哪怕吴老狗真动了心齐铁嘴也不觉意外，只是霍家的女人不是这么容易喜欢的。
    ‘这帖子都送来了，现在回了也不合适吧，再说了，同在九门，要是佛爷请我，我也得去啊。’吴老狗也不是没想过拒绝霍仙姑，只是那个聪明的女人从不主动提起，每次来找他都名正言顺，若是他贸然拒绝倒显得自己心中有鬼了。
    ‘怎么着，拒绝我时那斩钉截铁的劲那，看人长得漂亮就说不出话了？没想到你吴老狗还是个见色忘义的。’齐铁嘴面上虽是数落吴老狗，心中也在盘算这事该怎么办。
    ‘能一样嘛，人家好歹是个姑娘家，能跟你这没脸没皮的大老爷们一样！’吴老狗最近被霍仙姑的事弄得有些心烦，自己的不忍竟让事情越来越不好收场了，他怎么能不烦。
    两人这是就着剩下那点酒又吵了一架，这才让人把齐铁嘴送回了家。
    第二天齐铁嘴在家磨叽了一上午终于下定决心去找解九问问清楚。谁知道解九生意做的好好的，根本没用自己的钱。只是当他提出要拿了钱去买那如意摆件时解九却跟他说没钱，说是钱都让解九帮他拿去海外做生意了，现在是拿不回来。若是生活开销齐铁嘴可以去他那先支些，可若是买这么些有的没的那是一分钱没有。不仅如此，解九还数落了齐铁嘴一顿，齐铁嘴甚至以为他这是给吴老狗报仇那。
    回去之后齐铁嘴倒也想明白了，现在日军虽投降了，可国内时局并不稳定，解九这是怕还会出什么事，提前先帮他多赚些。要不，以他这安逸的性子，坐吃山空怕也是早晚的事。既然想明白了，那摆件算是没着落了，齐铁嘴觉得他还是踏踏实实算他的卦，摆他的摊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