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鸭_

算子（六十二）

打仗不会写，好多都不会写，只能这么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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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位虽都是九门的爷，谁手上也都不是那么干净，但和真正的战争相比以前的那些也真的都是小打小闹而已。
    就在昨天下午，齐铁嘴亲眼看到一枚炸弹将两个士兵炸的血肉横飞，迸溅出来的肉沫和着滚烫的鲜血快要灼化了他的眼镜，衣摆上的每一个暗褐色的血点就像是火星子蹦出的洞。吓呆了的齐铁嘴是被张副官拖回来的，喊了半天没反应，狠心一巴掌才把齐铁嘴扇的一抖，惊回一口气，这才算回了魂。
    ‘八爷，您就在指挥部待着，别再出去了。’张副官的眼中满是担忧，毕竟齐铁嘴并不是上阵杀敌的士兵，他本可以远离战争，只要他愿意。
    回神以后齐铁嘴才慢慢发出了一身冷汗，耳朵里嗡嗡直响，不知道是刚才炸的，还是被张副官打的，或者两者皆有。其实齐铁嘴也并不是纯粹的害怕，而是原本只会纸上谈兵，向往着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凌云壮志被现实的残忍迎头痛击，击得他晕头转向，脑袋发蒙。
    抬起右手摸了摸脸颊，齐铁嘴双眼有些无神，看向张副官努力让自己看清楚他的眼睛:‘炸，没了？’
    ‘没了。’终于等到齐铁嘴开口的张副官并没有觉得松口气，见惯了这种场景的他此时在齐铁嘴面前却无法硬气的说什么他们是身死殉国，是光荣。
    ‘你，快回去吧，我没事，去吧，佛爷还等着那吧。’摆了摆手让张副官出去，外面的炮火声还没有结束，战争还在继续，张副官不该留在他这个拖后腿的人身边。
    看齐铁嘴发了汗回了神张副官也没有多留，只是走到门口时又突然转了回来，拿起齐铁嘴的左手放在了他自己的左脸上，然后又奔赴了需要他的战场。
    被张副官拿着手放在左脸上时齐铁嘴的手一缩，烫的，也是疼的。微隆起的印子可见张副官刚才的一巴掌是真的手下没留情。
    那天下午齐铁嘴没有再出去半步，只闭着眼听着外面的炮火声，从嗡鸣到清晰，再从清晰到星星点点。他就一直保持扶着脸的姿势坐着，直到吴老狗从外面回来。
    ‘齐铁嘴啊齐铁嘴，听说你让吓傻了！来来来，让五爷看看吓尿了没！’吴老狗虽也是一身的血渍灰烬却比齐铁嘴看起来轻松的多，毕竟当年他是真的有过杀人饮血的日子。但看齐铁嘴保持那个姿势一直没动过，就连自己刚才的揶揄也没能让他有些动静才觉出不对来。
    走到齐铁嘴身边仔细看了吴老狗发现他捂着的左脸漏出些不正常的红肿，把齐铁嘴的手拿掉，那已经麻木的身体少了个支撑直往左边倒去，让吴老狗一把扶住。齐铁嘴这才觉出身上的麻来，碰哪哪麻，不碰的地方更是没点知觉。
    ‘佛爷？’捏着齐铁嘴下巴，吴老狗皱眉看着齐铁嘴浮起一个手掌印的脸颊心想着佛爷这下手够狠的。
    ‘不是。’吴老狗这个姿势总让齐铁嘴想起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而他就是那个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伸手想要拍掉捏着自己下巴的手，一巴掌下去，吴老狗的手没拍掉，自己的手倒是麻的差点拿不起来。
    ‘你得吓成啥样才能让那小副官下这么重的手。’放开齐铁嘴，吴老狗越过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掀了盖子一口喝干，有点凉，正好。
    ‘老狗，你说，我在这，是不是个累赘。’齐铁嘴没有转身，背对着吴老狗，已经暗下的天色让吴老狗连他的背影都看不真切。
    ‘是。’吴老狗的回答没有犹豫，他早就想让齐铁嘴离开了，在解九收到家书匆匆离去的时候，在霍三娘护送着受伤的二爷离开的时候，在每一次枪声响起的时候。在吴老狗的心里齐铁嘴不该和战争扯上关系，也没有谁该与战争扯上关系。
    齐铁嘴没有再说话，他在想，想自己若不离开或许早晚会拖累死佛爷他们。可若要离开了，他们会不会像今天自己看到的那样，到时真是连上坟都找不到地方。
    吴老狗也没再说话，他在等，等齐铁嘴想通。他明白，他们都明白这个看似软糯、遇事爱躲的臭算命的有他自己的执着，所以齐铁嘴不离开他们也从不强求。毕竟看在身边，总好过让他自己偷偷摸摸跑回来要安心的多。
    一夜无眠，齐铁嘴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想通了，他只知道吴老狗的狗在战场上都比自己有用。他现在能做的或许也只有省出一个人的口粮，或许还能让上阵杀敌的士兵吃的饱些。
    离开的时候佛爷并没有来送齐铁嘴，本想让张副官护送他们到广州也被齐铁嘴赶回去了。张副官临走的时候被齐铁嘴塞了两张护身符，虽知道佛爷他们不信这个，但齐铁嘴现在能给的也只有这个了。
    看着他们两人只带了些简单的干粮，穿的也和普通的难民一般竟让张副官想到那年他和齐铁嘴一路去找佛爷的情景。短短几年恍如隔世，张副官不知道这场仗能不能打赢，虽然九爷一直在想办法送来药品和物资，但是越打越少的是人。在这一瞬间他真的觉得或许这是最后一面了，那个给过自己糖吃的人以后怕是见不到了，不过这样也好，只要想到齐铁嘴能活着张副官也是开心的。看着齐铁嘴，张副官又漏出他那傻呵呵的笑来:‘八爷，若是……’
    ‘呸呸呸，什么若是，没有！’不等张副官说完齐铁嘴激动的接过话去，‘你，还有佛爷，你们都必须活着，好好活着。你们欠八爷的多了去了，怎么着，还想不认账啊！’
    看着蛮横跋扈的齐铁嘴，张副官有些不知所错，吴老狗确是捂着嘴直偷笑。
    把自己的左脸凑到张副官面前，齐铁嘴抬手指了指:‘你看看，你看看，还没消肿那，你必须给八爷等着，等我回来了，你得还我。’
    张副官看着齐铁嘴还没完全消肿的脸这才觉出自己下手真的有些重，一脸委屈的看着齐铁嘴:‘八爷，那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就是！你必须给我等着。’齐铁嘴一瞪眼，那不讲理的架势跟过去是一模一样。
    ‘行啦行啦，你也就欺负欺负他了，有本事你跟佛爷喊去。’吴老狗看时间不早了也不愿再耽搁就出声给张副官解了围。
    张副官渐渐远去，他要尽快返回战场，又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转身对齐铁嘴他们大喊:‘八爷！等您回来了！想怎么打都行！’
    ‘放心啦？’吴老狗站在齐铁嘴身后同他一起望着张副官远去的方向，那也是他们离开的方向。
    齐铁嘴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继续往前走。放心？只要日军一日还在他就一日不能放心，想要句话只是因为心里太多没底，哪怕只是安慰对他来说也是好的。
    一路向南，吴老狗把齐铁嘴送到广州，这里有解九安排的人接他去香港。而吴老狗要去和管家他们汇合，他只说自己会照顾好小满让齐铁嘴不用担心，但他也不清楚现在管家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来到香港之后齐铁嘴看什么都新奇，也看什么都不对劲。没有自己爱吃的东西，没有自己睡惯的床用惯的家具，就连说话都得重新学。
    齐铁嘴没有住在解九家，自己找了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又摆起了他的摊子。后来有一次去解九家找他才发现解老爷竟然没在，原来当时解九收到的那封家书传的就是解老爷去了的噩耗。那天齐铁嘴陪着解九下了一天的棋，只因解九不爱喝酒。
    后来吴老狗给来过信说他挺好，小满也挺好。信封他没见到，解九给他的时候就只有一张信纸，齐铁嘴也不在意。再后来他也得到过些长沙的消息，都是解九给的消息。有时候是打胜了，有时候是打败了，却从没有个结果。
    齐铁嘴一直在等，在等有一天解九告诉他可以回家了，而这一等就等了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