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鸭_

算子（三十六）

    既然佛爷好了，那他们最紧要的事自然是赶回长沙城。就连跟贝勒爷辞行都没有，四人就驾车离开了东北。
    本来这四人轮换着赶车，日夜兼程什么的倒也还好。只是佛爷刚痊愈，尹小姐是怎么都不愿他操劳，而尹小姐又是个女子也不能让她去赶车，只剩齐铁嘴和张副官轮番赶车。
    佛爷这次醒来像是开了窍，和尹小姐之间多了些你侬我侬的，齐铁嘴和张副官谁都不愿意进去打扰他们。两人休息不好，张副官倒还能撑，齐铁嘴没多久就受不了了。佛爷看着齐铁嘴无精打采的样子，也知道此次这人又跟着自己受苦了，后来几日便是他和张副官轮流驾车，只是他出来驾车时齐铁嘴总会跟着出来，让张副官去车厢里。
    佛爷走时是背着通缉的，所以回去也不敢明目张胆。齐铁嘴和佛爷合计之后决定让尹小姐先回张府，大张旗鼓的回去。而佛爷就带着八爷秘密潜回长沙城，去了九爷的解语楼。
    对于最近长沙城的局势变化，齐铁嘴有想过，但他没有想过陈皮竟做到如此地步，他也没有想到这陆建勋竟然这么激进，然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解九说谎了。
    这么多年以来，为了解家，为了九门，解九做了不少事。生意也好，为人也罢是越来越老练，若不是齐铁嘴和他从小认识，知道他一些小时候的习惯，他也看不出解九说谎了。
    齐铁嘴将心里的疑问压着，三人商量完后佛爷又让张副官去红府打探。齐铁嘴见佛爷回了房间才又转回楼里，找到正独自下棋的解九。
    不等齐铁嘴开口，解九便向他做了个手势:‘坐下陪我下盘棋吧。’
    ‘跟你下棋我就从来没赢过。’齐铁嘴虽然说的委屈，可也没有怠慢，直接坐在了解九的对面。
    两人各执一方，看似专心对弈，其实谁的心都没在棋盘上。本该解九落子了，可他却将拿出来的棋子又放了回去，头也不抬便说:‘我不会害你。’
    齐铁嘴摩挲着手里的棋子，抬头看着对面那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轻声问:‘为什么？’
    ‘你不该跟他有太多牵扯。’解九皱着眉，习惯性得抬手揉着太阳穴。
    ‘哎……’齐铁嘴轻叹一声，他心里怎么会不明白解九想什么，‘九啊，如果日本人没有踏足我们的土地，佛爷不会来到长沙，更不会有九门的存在。而现在跟着佛爷是我齐铁嘴自己选择的，你是个明白人，谁才是真正的敌人，你很清楚不是吗。’
    其实对于解九的想法齐铁嘴不是不知道。二爷重情，吴老狗重义，而佛爷不论是情还是义对九门的兄弟都没得说。可解九和佛爷之见有隔阂，这隔阂就是对自己的愧疚。齐铁嘴知道要说服解九放下一切不容易，不过他也知道解九分得清轻重缓急。
    齐铁嘴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回房，刚走到门口就被解九叫住:‘三爷家隔条街有一处宅子，是我娘以前住的，没几个人知道，虽是有些破败却也比我这安全些。’
    齐铁嘴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刚推开房间的门齐铁嘴就看到坐在自己屋里的佛爷，想必是张副官打探到了什么。
    ‘哎呦喂，佛爷，这小九刚拉我下完棋，您不会还要找我聊事情吧！要是不太紧急，咱……明天聊行不。’齐铁嘴整个人扑向桌子，身子瘫软在椅子里，一脸委屈像的看着对面的佛爷。
    佛爷只是低头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在桌上:‘我只是来还你这个的，别紧张。哦，对了，刚才九爷应该跟你说了城西宅子的事吧，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明天就过去，二爷那我也派人去了。你，早点休息吧。’话说完佛爷就起身出了房间，临走给了齐铁嘴一个安心的笑，还帮他关了房门。
    可是佛爷刚才到底说了什么齐铁嘴其实是没有听进去的，就在齐铁嘴看清佛爷从怀里拿出的是什么东西后，很多他想不通的问题都涌进了他的脑子。
    桌子上是他齐铁嘴家传的护心镜，那是他爷爷传给他爹，他爹又传给他的，从小他爹就告诉他，这护心镜不可离身，若不是这次佛爷情况太特殊，他也不会把护心镜给了佛爷。
    就在看到护心镜的这一刻齐铁嘴想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张副官还问过他。为什么佛爷和二爷都中了心魔，唯独他没有事？护心镜！就在齐铁嘴被心魔侵蚀的时候是护心镜救了他，可这护心镜对佛爷却没有任何用途，齐铁嘴甚至怀疑佛爷的昏迷或许也与护心镜有些关系。
    当日在迷阵里齐铁嘴就发现那迷阵应是合了伏羲六十四卦，而且二爷明明也被心魔所扰却明显比佛爷的情况好的多。还有矿山里的那些发丝，先不说他被那发丝缠上却轻易的被二爷除去，就连一个普通的旷工也能在那里生活这么多年。而张家人血液的特殊齐铁嘴是见过的，墓里的活物死物大都害怕。若是这么想来，那发丝倒像是专门为张家人准备的，还有那心魔迷阵。
    现在齐铁嘴又知道那矿山下埋藏着的可能就是一座张家古楼，他不得不把那墓里的一切与这些联系起来。若这些真的都是用来对付张家人的，那这些机关存在的意义应该是阻止张家人再回到那座古楼。可又是什么人要做这些那？
    伸手摸了摸护心镜微凉的镜面，齐铁嘴很不愿承认，但他现在所能想到最合理的结果，就是这些与齐家有关。
    伏羲六十四卦也好，能克制心魔迷阵的护心镜也好，就连引领鬼车进入长沙的齐家高人怕都与这事有所牵连。齐铁嘴觉得头很痛，他想不明白齐家与张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将人家的祖宅封死山中。他也想不明白张家这样的家族怎么就会选择悄无声息的离开。他更想不明白齐家为什么也要迁离长沙隐居他处。而最让他想不明白的还是当年爷爷到底为什么要再回到长沙城，不再与家族来往。
    齐铁嘴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了，太多他不知道的问题了。而且这些他都不能说，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佛爷。更何况这些还都是自己的猜测，若是对了，那齐张两家便是世仇，他齐铁嘴可以不在意，佛爷能不能不在意他就不知道了。可若是错了……
    齐铁嘴不知道自己猜错了会怎么样，因为他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他也想通了为什么自己能过那生死线，怕是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那些人应是看出了自己齐家人的身份，也看出了佛爷的心魔是从矿山里带出来的。至于那张龙脉地图若是这么想来，怕是与齐家先祖脱不了关系。
    张家的祖宅里到底有什么？齐铁嘴不知道，但他现在想知道。不仅他想知道，就连日本人也想知道。当年那个鸠山美志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不顾一切的要进去矿山，现在也是一样。可不论里面是什么都不能落在日本人的手里。
    张家古楼里的东西齐铁嘴已经见过了，虽然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直觉这矿山里的东西只会比张家古楼的更诡异，更可怕。这样的东西不论是什么都不能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陆建勋不行，日本人更不行。
    靠着床头齐铁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现在终于懂了他爹当年为什么要让他离开长沙城了，他也知道现在自己和佛爷真的是在一条船上了。有些事，他齐铁嘴必须做。